【巍澜】活了十七年的猫（一发完）
*BE预警
*刀预警
*医生巍x警察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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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猫死了。”
赵云澜说着，点了根烟。
他吸了一小口，没让烟带着尼古丁窜到鼻腔里，就全给吐了出去。
他觉得今天的烟吃到嘴里有点苦。
02.
那猫他养了十七年。
猫从第十五年开始，就不爱动了，每天白天找个阳光好的地方躺着，随着太阳光的变化，缓慢地挪着。
直到整个屋子都照不到太阳，猫才慢慢爬回自己的窝，蜷成个球，继续睡觉。
赵云澜有点羡慕猫，羡慕它一天仿佛能睡上二十五个小时，从白天睡到第二个白天，仿佛永远遇不上黑夜。
赵云澜不喜欢天黑。
晚上一个人，哪怕是夏夜都让他有点冷。
是心冷。
赵云澜怕寂寞，但也怕热闹。用他发小大庆的话来说，他就是矫情。
矫情又怎么了？赵云澜心想，人跟动物的区别，还不就在于人能矫情？
对于赵云澜这个观点，大庆说他是胡搅蛮缠，说明明就他一个人傻逼，非要拖上全人类给他垫背。
赵云澜不置可否。
心里想的却是，垫背就垫背呗，反正人类的死生荣辱跟他有什么关系，只要……
赵云澜想到一半，自己先怔住了。
这不是自己，这绝对不是原来的赵云澜会说的话。
他变了。
其实谁都会变。
就像猫最开始进入到他的生活时，明明是一个手就能捧起来的小家伙，十七年过去，除了它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里，实在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瘦得有些脱了形，其他的时候，特别在猫最有朝气的壮年时代里，它一直胖得跟头猪一样。
沈巍以前常说赵云澜，不应该让装猫粮的碗总是满满的。
赵云澜每次都应着，回头还是给猫碗装得满满的。
沈巍看到后却只能叹气，说赵云澜太宠孩子了。
赵云澜笑沈巍，笑沈巍是个后爸。
沈巍不喜欢赵云澜说这个词，一向似乎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沈巍，偏偏要在这种事情上面跟赵云澜据理力争。
沈巍会强调他是这猫的亲生父亲。
赵云澜就奇了怪了，心说沈巍那么大一人，到底为啥那么想当一只猫的亲生父亲？真能生出来，那不仅是突破了生理学的限制，还突破了生殖隔离的界限。科学院可能马上就要来把沈巍绑回去解剖了。
后来赵云澜才知道，沈巍非要当猫爸爸，是因为自己总是管猫叫儿子。
沈巍的占有欲总是会落在方方面面，落在许多赵云澜根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一想到这个，赵云澜就想笑。
可明明是那么有占有欲的一个人，怎么就那么眼睁睁地放过他了？他赵云澜还有长长的后半生呢，沈巍怎么全都不要了？
03.
赵云澜还记得他们去把猫抱回家的那天，两人坐着车，穿过了大半个龙城。
沈巍之前不让赵云澜养长毛的猫，他说长毛的不好打理。
可是好看啊，赵云澜一遍遍地嘟囔，最后沈巍迫不得已，接受了。
赵云澜毕竟是个颜控，所以他才会看上沈巍。
他们的第一次相遇，沈巍没记住赵云澜，赵云澜也没记住沈巍。
因为赵云澜是被推着进医院的，脸上糊了厚厚的泥浆和血水，他在抓毒贩的途中被子弹打中了腹部，失血过多，差点就死了。
沈巍是他的主刀医生，忙着给赵云澜开膛破肚，没时间看赵云澜的那反正也看不清的脸。
手术很顺利，沈医生用那双回春的妙手，给赵云澜捡回了一条命。
赵云澜被沈巍扔进了ICU，直到后来完全脱离了危险，转出到普通病房这才再次见到沈巍。
于是两人彼此都清醒的第一次见面，是沈医生去查房的时候。
脸都还没恢复血色的赵云澜想起身跟沈巍握手，却被沈巍一把按回了病床上。
赵云澜不气不恼，看着沈巍笑得灿烂如明媚日光，他喊沈巍：“大恩人。”
据后来赵云澜自己说，他从沈巍踏进病房的瞬间，就爱上了他。
“那飘飘白衣，简直像个天使！而且你知道的，我这是重获新生，所以看见沈巍就像出壳的雏鸟看见了妈妈……我觉得我必须要缠着他。”赵云澜跟大庆谈起那次“初遇”是那么说的。
按照赵云澜的歪理，那他该爱上的明明是ICU里的护士姐姐。反正是谁都不应该是沈巍。
所以说到底，这些都构不成理由，赵云澜就是看脸。
沈巍是赵云澜生命中遇到过最好看的人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赵云澜喜欢上了他那好看的恩人，并且在接下来的住院时间里有事没事就按铃叫沈巍。
还没等沈巍受不了，护士站的护士先向沈巍告了状。
沈巍其实也看出来了，赵云澜就是想借机会见自己。
于是沈巍例行查房也不去了，将赵云澜的责任完全转交给了另一个医生。
沈巍不见赵云澜，赵云澜便开始天天去沈医生的办公室里找他，拖着个尿袋都去。
沈巍被赵云澜缠得头疼：“你这样，我都想报警了。”
赵云澜没脸没皮地看着沈巍嘿嘿笑：“报吧，沈医生，我就是警察！”
“你们人民警察就是这样耍流氓的？”沈巍说着揉了揉太阳穴。
赵云澜确实是个耍流氓的好手。不过他的流氓不是在于没风度，而是在于他手段太多。
他看出沈巍其实并不讨厌自己，也看出，沈巍是个慢热的性子，自己这样猛然靠得太近，对方只会困扰。
于是赵云澜收起了自己没脸没皮的耍赖劲儿，再没找过沈巍一次。
直到出院那天，办完出院手续的赵云澜在门口遇到了沈巍。
对方明显是在那里等了很久了。
“以后当心一些，我不是很想再在医院里看见你。”等赵云澜走近时，沈巍说。
他眼神飘忽，一下都没落在赵云澜脸上。
赵云澜笑了笑，问沈巍：“可是我想见你怎么办？”
沈巍没有回答他。
04.
后来他们确实没了联系。
赵云澜也没法跟沈巍联系，他被派去跟了一个案子，一时半会儿连他家里人都没法见。
那段时间赵云澜的烟瘾很大，每天都要抽一包烟。
即便如此，还是没能缓解他内心的压力和焦虑。
于是他在有次偷溜出去的时候，去医院主页上偷了张沈巍的照片，打下来，放在了贴胸口的衣服内袋里。
他觉得自己像是那些身处战壕的士兵，不知道仗要打到哪一年，唯一支持着他们活下去的是对于未来的希冀。
赵士兵想，等战争结束后，我就回老家跟爱人结婚。
05.
赵云澜的任务失败了。
他躺在血泊里，感受着自己生命最后一丝能量在逐渐流逝殆尽。就这种时候赵云澜竟然还能在心里自我调侃。他想，这次任务失败或许是因为自己给自己立了个任务结束后就能回老家结婚的flag——明明他连个能结婚的对象也没有。
可怜又可悲的他就要那么死了。
怀抱着许多遗憾，孤独地死去。
赵云澜有很多遗憾，在他“临死”前众多遗憾中，萦绕在他心头最久的，是他至死都没能再见沈巍一面。
其实，如果可以，他不想死。
大概是上帝听到了他内心强烈的愿望，赵云澜没有死。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在他醒来后看见的第一个人，是沈巍。
“天……天堂原来是这样的吗？”赵云澜看着沈巍，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这里不是天堂，这里是医院。”沈巍沉着脸说。
沈巍的声音听上去又冷又硬，可赵云澜却不得不说，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听过最悦耳的声音。
“赵云澜，我说过我不想在这里看见你。”
赵云澜发现，沈巍说的时候肩头在不住地颤抖。
沈巍在生气。
赵云澜却不知道沈巍在生哪门子气。
难道沈巍其实真的有那么不愿意见自己？
接着，赵云澜听到了沈巍强忍怒意的质问：“你为什么要把自己伤成这样？”
赵云澜这才反应过来，沈巍是担心他了。
于是明明是被吼了，赵云澜却笑得像是被夸奖了一样。他看着沈巍，哑着嗓子，眼睛里都是情动的繁星：“沈医生，对不住了，我太想见你了。”
沈巍看了赵云澜很久，最后垂在身子两侧、不知何时紧攥的手缓缓地松了开来。
沈巍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一张被血浸过的纸，现在干了以后变得硬邦邦的。
他拿着在赵云澜眼前晃了一下。
赵云澜瞥了眼，怔住了，抬手想要抢回去。
——那是他偷偷打出来的那张沈巍的证件照，那张被他贴着胸口放的照片。
沈巍却没让赵云澜碰到纸，很快把纸收了起来，又放回了口袋。
“以后想见我，不用在这里……”沈巍说着，近乎无奈地叹了口气，又道，“换张好看点的照片。”
06.
赵云澜确实没再进医院。
因为他身体上有了长久性的损伤，不再适合留在缉毒前线。
于是他被调到了刑侦组，还当了个专门指挥人的头头。
也不清闲，但是沈巍对于赵云澜上头给他的这个安排很满意。
至少沈巍再不会看见赵云澜浑身是血的被抬到他面前了。
琼瑶看得不少的赵云澜却觉得有些可惜，有次闲聊的时候还叹了口气表达惋惜：“再没这种生离死别的带感剧情了……”
这种不怕死也不怕不吉利的天马行空幻想很附和赵云澜的欠劲儿。
沈巍明明了解赵云澜的性子，却还是生了气，憋着火跟赵云澜讲道理：“以后不要那么说了。你要知道，就算是我，也有无力回天的时候。你……你再敢让自己受伤……我……”
赵云澜喜欢沈巍生气的样子。
因为赵云澜发现，沈巍从来不会为他自己的事生气。只有当赵云澜又不爱惜自己了，沈巍看着才会又急又气，训斥人的话落到赵云澜耳朵里，就跟情话一样。
“你要殉情吗？”
“……”沈巍说不出狠话，也不会骂人，被赵云澜气急了，便只会瞪他一眼，然后气鼓鼓地闭嘴，生着闷气不再搭理赵云澜。
接下来便是例行的赵云澜哄爱人的时间。
其实沈巍很好哄。
赵云澜早就掌握了方法。
不过就是牺牲一下色相，反正最终他也爽。
07.
赵云澜进刑侦组的第一年，卖了原来住的老房子，加上些卖命钱买了个两室一厅的房子。房子买在了距离沈巍工作的医院徒步十分钟不到的地方。
赵云澜随后给了沈巍一把钥匙，用了那种电视剧里求婚时才用的单膝跪的骚包姿势。
别人这种时候都会说些感人肺腑的求婚词，赵云澜觉得自己跟沈巍又结不了婚，于是换了个非常现实的问句：“沈医生，你愿意一直跟我睡觉吗？”
“……”沈巍没见过这种场面，耳廓都憋成了红色，最后扶了下眼镜，用近乎呢喃的声音回了句：“我愿意。”
这大概是沈巍三十四年的人生中说得最不要脸的一句话了。
于是沈巍搬进了赵云澜的家，哦，不，赵云澜说，这是属于他们的家。
两人花了很长时间，认认真真一起布置了属于他们的温馨小窝，后来还领养了一只猫。
他们一起坐车穿过了大半个龙城抱回了那只猫。
就是后来那只，活了十七年的猫。
08.
猫陪了赵云澜十七年。
但它的另一位爸爸其实没能陪赵云澜走过十七年。
七年前，沈巍死了。
并不是因为疾病，也不是因为意外。
而是因为一场蛰伏了十年的复仇。
十年前，沈巍和赵云澜之所以相遇，是因为赵云澜被人一枪打破肚子进了医院。
那个开枪打他的人，被赵云澜送进了监狱，连带着他手下所有藏在黑暗中的勾当几乎都被赵云澜带人一锅端了。
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当时有几条漏网之鱼。
其中一个便是进了监狱的那位大佬最为忠心耿耿的心腹。
那位心腹花了十年时间，培养起了新的势力，成了一个大毒枭。
但他没有忘记曾经的老大，筹划了一番，将那位被判了无期的前老大从监狱里劫了出来。
心腹觉得前老大曾有恩与他，于是他将这份恩情记了十年。
而这位老大心里没有对于任何人的恩情，只有一份恨意，一份令他刻苦铭心的恨意在他心底滋长了十年。
于是他从里面出来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寻找这早已如沼泽般充满恶臭的恨意的源头。
寻找到那个将他曾拥有的所有辉煌都夺走的赵云澜。
他要以牙还牙。
他也要夺走赵云澜最为珍重的一切。
09.
赵云澜知道沈巍那天一如既往地下了班，去了趟超市。
沈巍在超市里逛的时候还给赵云澜打了个电话，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赵云澜舔了舔嘴唇，说他想吃胡萝卜丝，要多放点酱油，炒得没有胡萝卜丝味道的那种。
沈巍在电话那头笑了笑，轻声应了声好。
赵云澜忙完了一阵，闲下来，又开始想吃排骨，于是给沈巍手机打电话，可是怎么打都打不通。
手机后来终于通了，不过接电话的不是沈巍。
那头的声音又阴又冷，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样。
那个声音问赵云澜：“赵云澜，你还记得我吗？”
不过只言片语便在刹那间凝固住了赵云澜的血液。
他记得这个声音，他怎么可能忘记。
赵云澜曾被派去在这男人身边潜伏了三年，那三年的日日夜夜，如地狱般可怖。
对方还曾亲手给赵云澜肚子上开了个洞。
纵使赵云澜想忘也忘不掉。
那人明明被自己亲手送进了监狱，应该在那里面将牢底坐穿。
可此时此刻，他却拿着沈巍的手机在同赵云澜说话。
赵云澜的呼吸卡在了嗓子口，他用抖得支离破碎得声音恳求对方：“求求你……不……要……碰他……”
那头怔了怔，大概是没想到赵云澜会如此轻易地求饶。
于是心满意足地告诉赵云澜：“好，我不碰他，有得是人替我碰他。”
赵云澜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将所有怒气和惧意压回心底，重新向对方提出了条件：“有什么事冲我来，你所有的愤怒和恨意都冲我来。他与这些无关，放他走。我把自己交给你，要杀要剐随你便。”
赵云澜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在纸上写着字。他的字因为焦急和恐惧变得歪歪扭扭，一个横能抖出四朵浪花。
他一边用空着的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边将纸塞给了身旁的下属。
“无关？”那头轻蔑地一笑，用近乎陈述一般的冰冷语气告诉赵云澜：“沈巍早就不是一个与你无关的人了。赵云澜，杀你剐你我都没兴趣，因为……我只想让你体会到跟我一样的失去的滋味，等着给他收尸吧。”
身旁的下属终于辨认清了赵云澜写的字，与此同时，来自沈巍手机的通话也被切断了。
赵云澜拿着手机的手倏然收紧，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根根分明。
“赵……赵队……信号没了……怎么办？”
“……”
赵云澜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像是在那一刻才突然理解了沈巍当年面对自己玩笑话时的怒气。
沈巍作为一名医生，他怕自己救不回赵云澜。
赵云澜作为一名警察，竟然连自己心爱的人也找不到，护不了。
原来人真的会有如此无力的时候。
10.
赵云澜曾经以为，所谓幸福，便是可以跟相爱的人携手共度一生。
所谓一生便是一直到他们都老了，两人还能十指紧扣，坐在阳台晒太阳。
再后来，赵云澜对于幸福的定义又具体了一点点。
他想，所谓幸福，应该是牵着沈巍的手，跟沈巍共度一生。
要不是猫的寿命太短了，不然赵云澜在未来幸福的蓝图中，还能把那只老猫加上。
11.
可是突然，梦就碎了。
碎成了流沙，从赵云澜的指缝间滑落，一点不剩。
12.
赵云澜抱住早已冰凉的沈巍。
他用手握住了沈巍的。
他想把那双手捂热，却怎么都捂不热。
13.
赵云澜自己说的那句玩笑话真的在他脑海里浮现过。
殉情。
就在赵云澜想着这两个字的时候，家里那只猫儿子像是听到了一样，充满怒气地喵了一声。
赵云澜怔了怔，他仿佛听到了沈巍生气的训斥。
14.
他最终没有殉情。
他带着他那只好吃懒做的猫儿子一起活着。
15.
那天现场的照片全都被归进了档。
其中包括一张散落在现场的物件的照片。
是一个塑料袋，几根胡萝卜，葱姜蒜，还有一盒排骨。
从头到尾一滴眼泪没掉的赵云澜，捧着那张物证照，在空无一人的档案室里哭得声嘶力竭。
不会有人知道赵云澜在哭什么。
只有赵云澜自己知道。
就像只有沈巍知道，虽然赵云澜只点了一个炒胡萝卜丝，但如果晚上一道肉菜都看不到，赵云澜是要闹的。
于是他多买了一盒排骨，即便沈巍自己并不喜欢吃排骨。
16.
由于那人是重犯，又是个越狱的重犯，案子本身就足够受重视，市局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但他们不让赵云澜参与。
赵云澜表示理解，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特殊，虽然所有人都以为沈巍只是他的好兄弟。
他们以为赵云澜只是痛失亲人那样的伤心难过。
赵云澜便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没什么大碍。
因为他必须没什么大碍。
他要好好活着，他还有一只猫，他还得知道那个作恶之人的下场。
他想看他被千刀万剐。
他想看他被碎尸万段。
他想看他下地狱，生生世世被折磨，永无安宁之日。
17.
赵云澜暗地里其实一直没放弃追查，他动用了自己以前累积下来的关系给如今的重案组组长提供了很多线索。
组长跟赵云澜处成了朋友。
也知道了赵云澜与沈巍不只是朋友。
组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赵云澜插手，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什么都不让赵云澜做，内里早已破碎的赵云澜就粘也粘不回去了。
18.
三年后，老大和他的心腹都被捉住了。
那个老大被判了死刑。
组长动了点关系，让赵云澜进到了死刑执行现场的监控室。
透着那张薄薄的单向玻璃，赵云澜看见了那个他恨之入骨的人。
那人没有被千刀万剐，没有被碎尸万段，他只被一根针刺入血脉，一管药下去，几下抽搐后，一切归于平静。
那人死了，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赵云澜无法得知那人的灵魂有没有在他肉体死亡后被带入地狱，接受审判。
赵云澜只能说服自己，那人很痛苦，死得痛苦，灵魂也将持续受着这种痛苦。
19.
那天赵云澜出了刑务所，开车去家附近的超市逛了一圈，买了包胡萝卜，买了个猫罐头。
他回到家，给猫开了个罐头，给自己炒了盘胡萝卜丝。
20.
赵云澜一个人坐在桌前吃着那盘炒得实在难吃的胡萝卜丝，心想，根本没人得到救赎。
猫叫了一声，不知道回了他句什么，赵云澜没听懂。
但他想，可能他家猫儿子又在叫他好好活着吧。
也是，自己死了，这猫就得出去流浪，它那么娇生惯养，肯定要死在外头。
他们的猫儿子大概是真的知道自己是他爸活着的唯一动力，硬是活得比别的猫都要长寿。
又活了四年。
直到它十七岁那年，实在撑不下去了，这才离开了赵云澜。
21.
“让亲儿子代我跟你问声好。”
赵云澜靠着墓碑抽完了烟，将烟头捻灭，埋进了香灰当中。
他每一年都那么做，因为他想留下一点点东西，再多陪陪沈巍。
香炉里早就埋了一堆烟头。
今年他还留下了一个小小的骨灰盒，叫人将他们的儿子葬在了沈巍的墓旁边。
那其实是个尚未封起来的空墓，是赵云澜给自己留的位置。
他知道会有那么一天的。
总有那么一天，他们还会重逢。
至于现在，赵云澜还得继续好好活着。
毕竟，连猫都坚持了那么久。
- 终 -
